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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狀懷銷鑠盡,回首尚心驚的蘇東坡】

 

◎費勇

 

 

一○七九年三月,正在徐州任知州的蘇東坡接到了朝廷的任命,要他赴湖州擔任知州。這種地方之間的調動,在北宋非常正常。

 

到了湖州,蘇東坡遊山玩水,呼朋引伴,吟詩喝酒。

 

陶醉在湖州清秀的山水之間,蘇東坡全然不知道,此時的京城正在為他編織羅網。

 

一○七九年七月二十八日,很平常的一天,蘇東坡在湖州的府衙上班,突然聽說有御史臺的官員到了。一個叫皇甫僎的官員帶著兩名兵卒,態度兇橫,蘇東坡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大罪,皇帝派人來賜死自己,嚇得不敢出去。他的同事、通判祖無頗說:「事情已經這樣了,無可奈何,還是出去見一下。」蘇東坡又猶豫著穿什麼衣服好,因為如果是賜死,就不能穿官服。祖通判說:「還沒有定罪,當然是穿官服。」出去以後,祖通判向皇甫僎要文書,才知道不是什麼很大的事,不過是要把蘇東坡請去問話而已,並沒有定罪。事後他回憶:「頃刻之間,拉一太守,如驅犬雞。」(孔平仲《孔氏談苑》)

 

從湖州去往京城的路上,皇甫僎曾請示,每晚住宿要把蘇東坡押解到當地的官署監管,相當於完全把蘇東坡當作罪犯了。但這個請求,沒有得到神宗的批准。蘇東坡後來寫信給一位朋友,講述他在湖州被捕,以及赴京途中的情況,其中一部分的大意是:

 

我在湖州被捕,然後去京城的監獄,有一個兒子稍微大一些,步行緊緊跟著我,陪著我。家裡其他人,基本是婦女小孩,都暫時留在湖州官府的房子裡。到了宿州,御史下了朝廷的符命,要到我家裡搜查文書。州郡得到這封信,就帶了人,圍住我家人乘坐的船隻,仔細搜查。全家老少都很害怕。

 

搜查的人一走,我家的人就忿忿的說:「喜歡寫詩寫文章,有什麼好呢?把我們嚇成這個樣子!」說著就把所寫的文章都燒了。等到案子了結,我重新查找,有十分之七八的文章,都被燒了。到達黃州,什麼也不想了。但又把玩《易經》、《論語》,於是繼承先父的學術,做《易經》九卷,又自己別出心裁,做了《論語》五卷。

 

……我自己窮愁多災,不知道還能活多久,擔心這兩本書一旦散失,就不能流傳下去,所以,想多抄幾本保存起來。轉而一想,我剛剛因為文字而惹禍,別人一定會把這兩本書看作不祥之物,誰肯收藏呢?

 

我在徐州任上,看到各州郡盜賊蜂起,釀成匪患,而盜賊多半是兇惡和遊俠不順從的人,又因為飢餓難活,擔心他們發展下去,不只是偷盜劫殺。正要把這些情況報告朝廷,恰好遇上在湖州被捕,不得不中止……。

 

……既發配到黃州也就不能到處去,去亦不自由,恐怕要老死這個地方了。寫到這不禁悲從中來,只有希望你時時為國自重。

 

一○七九年八月十八日,蘇東坡進了京城的御史臺監獄,經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審訊。當時有一個同監獄的官員記載:「遙憐北戶吳興守,詬辱通宵不忍聞。」(周必大〈記東坡烏臺詩案〉可以想見審訊是一個什麼樣的過程!審訊人員一首詩接一首詩,一句話接一句話的核查,審問蘇東坡為什麼寫這句詩,這樣寫是不是在攻擊皇帝,要蘇東坡把多年前做過的事、說過的話一一回憶。

 

蘇東坡感覺自己不太可能活著走出監獄,做了最壞的打算,寫了絕命詩,請一個叫梁成的獄卒無論如何要轉交給弟弟蘇轍。

 

聖主如天萬物春,小臣愚暗自亡身。

百年未滿先嘗債,十口無歸更累人。

是處青山可埋骨,他時夜雨獨傷神。

與君世世為兄弟,更結來生未了因。

 

(摘自大是文化:《這僅有一次的人生,一定要讀蘇東坡》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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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布日期:2024-05-01 21:51:26 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