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宜蘭看天下

【您知道弱勢小孩最大的期待是甚麼嗎?】

 

 

◎吳文炎

 

二○○三年,當時是國一學生的小安開始參加課業輔導,是博幼基金會埔里中心第一批收的課輔學生,小安在家裡是個很安靜、很聽話的女孩子,但是在學校與課輔班卻有些叛逆,總是想趕快長大出去賺錢,早點脫離家裡、脫離媽媽。

 

雖然是長女,卻因為媽媽未婚生子且重男輕女的關係,加上媽媽患有長期的憂鬱症,所以並沒有得到媽媽足夠的愛與照顧。對小安來說「家」就是有一個長期無法工作、狀況時好時壞的媽媽與被寵壞的弟弟要照顧,不僅從小要幫忙照顧小三歲的弟弟,還要負擔大多數的家務,弟弟犯錯,常常都是小安受罰,因此對小安來說,家裡並沒有溫暖,只有負擔與責任。

 

小安一家三口租屋在埔里鎮上的不同老舊社區當中,因為老舊社區房租相對便宜,但是居住品質自然就不是太好,不過對經濟狀況很不好的小安一家人來說,能有地方住就已經很不錯了,至於常常搬家的原因當然是常常繳不出房租而被迫搬家,因此,國二的小安已經不知道搬了幾次家了,還好都在埔里鎮上,所以都不需要轉學,否則小安的狀況應該只會更差。

 

面對長期深受憂鬱症困擾的媽媽,小安早已習以為常,已經學會不再回嘴,甚至已經有些認命,反正她也無力改變狀況了,只是期待趕快長大,早日脫離這樣沒有盡頭的苦難日子。因此剛參加課輔時也不太跟老師說話,只是被動的接受所有大人的決定,那是一種強烈的「習得無助感」,一種不再相信自己可以跟命運搏鬥的無助感,這就是小安剛開始給我的感覺。

 

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生活經驗造成小安的反應,但我知道這絕不是短時間造成的,絕對是長期處在壓力與不安環境中的孩子才會造成的反應與結果,而小安居然還願意參加課輔,想一想我都覺得很佩服小安。在課輔班能讓我佩服的小孩很多,因為我始終認為這些弱勢的孩子可以在經歷過這些苦難,卻還沒有完全放棄自己,同時為了生存發展出各種的自我保護機制,真的非常不容易,我都不一定做得到!有幸福童年的大人有什麼資格評論這些小孩的行為與價值觀呢?大人應該先問問自己若是經歷這些苦難,自己又能比這些孩子高明多少呢?「同理」的練習就從「換位思考」開始,這是有幸福童年的大人應該認真學習的技能。

 

當我知道小安急於長大,期待脫離原生家庭時,我毫不驚訝與意外,我也不會告訴小安這種想法不對或不應該,更不會阻止小安有這種想法,因為我知道小安有這種想法非常正常,我也大致可以理解,因為以前我也有一樣的想法,而且我發現這樣的想法普遍存在弱勢青少年的心裡面,任何的說教與阻止其實只會更堅定我們想要脫離的決心而已。

 

因此我認真的跟小安討論如何用比較適合小安的方式趕快長大,如何用比較適合小安的方式脫離現在的苦難。於是我跟社工員一起協助小安一家改善家庭的環境,也跟小安討論國中畢業之後的選擇,最後我們都一致認為就讀高職是小安比較適合的選擇,因為高職畢業就可以開始工作,負起分擔家庭經濟的重擔,有了明確的目標與方向之後,雖然過程當中依舊會有無數的難關需要克服,但是至少小安有了目標與方向,不會只是為了「脫離」家庭而期待「長大」,我希望可以協助小安順利「長大」」而「脫離」家庭。

 

所以,你知道像小安的弱勢小孩最大的期待是什麼了嗎?而您了解身為社會工作者應該做什麼了嗎?

 

(摘自:樂學齋出版社《跡履──每個人都有一條堅持要走的路》)

 

發布日期:2024-04-10 16:25:52 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