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宜蘭看天下

馬奎斯談女人論愛情

 

 

孟多薩:你一度有幸邂逅(是在雞尾酒會嗎?)世上最美的女人,而且顯然世上最美的女人與你之間,有種一見鍾情的觸電,沒想到你掉頭就跑。我們可不可以這樣說:這樣英勇的犧牲就是美滿婚姻必須付出的代價?

 

馬奎斯:這是個老故事了,你的版本唯一錯誤的地方,就是這個故事的收場,實際上跟夫妻間的幸福一點關係也沒有。根據我對於這種關係的理解,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不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剛好的女人。

我一直覺得女人的堅貞是極爲驚人的,如果你一開始就建立好遊戲規則,並且對你的女人遵守信諾。唯一可以摧毀這種堅貞的事情,就是事先建立好的遊戲規則有了輕微的悖逆。

是有犧牲沒錯,但是哪裡有什麼英勇可言。

 

孟多薩:女人對你的一生來說究竟有多重要?

 

馬奎斯:如果你不能體會女人在我一生中扮演的角色,那你就不可能了解我的一生。我是由外婆還有成群的阿姨撫養長大的,她們都對我疼愛有加;我童年生活中還有許多歡樂的片段是家裡的女僕們帶給我的,她們對我的偏愛並不少於家族中的女性長輩,或者至少我可以說,她們對我的偏愛是與衆不同的。教我讀書識字的是一位秀麗又端莊的女士,那時我喜歡上學,只因為我可以見她一面。在我一生中每個階段,身邊總有一位女人牽著我的手,引領我走出生命的混沌。

相較於男人,我比較能跟女人和睦相處。

 

孟多薩:那最近一次讓你感到興奮的是誰?

 

馬奎斯:我有種特別的本能:每當我走進一處滿滿都是人的地方,都可以感受到一種神秘的訊號牽引著我,我完全無法抗拒就把眼光投射向全場最吸引人的女人身上。她不一定是全場最豔麗的那一位,但她顯然是對我來說最能情投意合的那一位。我什麼都不會做,只要知道她在那裡我就心滿意足了。那是一種純潔而美好的感受。

 

孟多薩:那麼你怎麼定義大男人心態?

 

馬奎斯:我認爲無論是在男人還是在女人身上的大男人心態,都不過是一種對於他人權利的篡奪。就這麼簡單。

 

孟多薩:沒錯,在你的作品裡那些追求權力而且最終取得權力的人,似乎都失去愛的能力。這樣對於愛的無能,是他們貪求權力的原因還是結果?

 

馬奎斯:我是這麼看的:愛的無能促使他們在權力中尋找慰藉。不過我不擅長於這樣理論化的分析,我的分析總是源自於經驗。我還是把答案留給長於且樂於分析之道的人吧。

 

孟多薩:當你還是乳臭味乾的小夥子,一貧如洗,完全名不見經傳,對於身邊的女人總是沒有一親芳澤的機會。現在你已經名揚四海,有的是機會,不過你又必須保持私生活沒有瑕疵,如此一來你反而變成稀有動物──很難接近的那種男人。在你内心深處有沒有怨恨過,為什麼命運對你這麼無情?

 

馬奎斯:我沒有變成百花叢中殺手級的萬人迷,倒不是因爲我對於私生活有什麼顧慮,反倒可以這麼說:那是因為我不覺得愛情可以是沒有前因後果的盲目衝刺。對我來說愛情是互惠的對等關係,必須文火慢煨才能成長;這樣的關係對現在的我來說,不可能同時擁有一個以上。

愛情的難題就在於如何保持下去。有位巴西作家的話我很喜歡引用:「只要愛情常在就是不朽。」

 

(摘自《馬奎斯:最後的訪談》)

 

 

發布日期:2023-04-22 08:47:21 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