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台灣有辦法複製DARPA這樣的模式嗎？】

◎中研院院士／朱敬一

台灣有座世界聞名的護國神山，名為台積電。有些名嘴、民代、官員經常評論：這樣不好啦、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啦、要發展下一個神山啦、最好是護國「群山」啦。

這樣的發言其實不是論述，而是「念咒」。這些人其實根本不懂產業發展，以為靠念咒就可以念出一個新產業。

讓我們看看莫德納公司的例子吧。十幾年前，美國國防部的DARPA（國防高等研究計劃署），開始投資該公司的mRNA疫苗計劃，初始只投資兩千五百萬美元。

這個金額就生命科學而言，真的只能算是「芝麻」。mRNA疫苗大不同於傳統疫苗；傳統疫苗是在體外培養抗體，經過臨床試驗無虞之後施打於人體。但是像新冠病毒這樣的RNA突變極快，體外抗體培養根本跟不上病毒突變的速度。

mRNA疫苗另闢蹊徑，只是把病毒的訊息注射入身體，然後由身體自行製造抗體，不但效率高，而且也能夠跟上病毒突變的速度。簡言之，發展mRNA疫苗一旦成功，絕對是生技產業的「護國神山」。

結果，DARPA的補助研發成功了，創造了美國的一座新的護國神山。我寫文章的時候，莫德納的市值是二一〇億美元左右。

台灣能不能依樣畫葫蘆呢？我看是希望渺茫。DARPA是美國眾多研發補助機構之一，網際網路是DARPA補助的、延長摩爾定律十幾年的FinFET晶片技術是DARPA補助的，戰績顯赫。

但是攤開紀錄，DARPA補助計劃失敗的機率超過七成。DARPA的邏輯是：成功率高的計劃，大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突破。像莫德納這樣風險高、突破大的計劃，市場根本不會去投，這才是政府該做的投資。

如果台灣國科會研發補助成功率只有三〇％，國科會首長在立法院的存活率大概是零。

所以，台灣不可能補助這樣的高風險計劃。所以，台灣也很難有下一座產業神山。

（摘自天下雜誌第812期）

（畫作／Dolly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