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宜蘭看天下
【台積模式 救不了日偏鄉經濟】
◎文/編譯任中原
日本經歷了30年的經濟停滯之後,最明顯的復甦信號,莫過於台積電的熊本,原本是一大片菜園的土地上,現在公寓大樓、旅館及汽車銷售門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出。由於供應商及相關企業紛紛進駐,當地的生態系統劇變,工資及地價大幅上漲,就業機會及人口也急劇增加。
然而在距離工廠一小時車程的美里町,卻呈現出一片經濟凋敝的景象。曾經是熱鬧非凡的購物街,如今許多店面都已關門大吉。1947年人口最多時曾有24,300位居民,如今只剩三分之一左右,反而是野鹿與野豬迅速繁衍,當地居民不得不架網來保護農作物。
經濟口號 農民無感
主要街道上及稻田間隨處可見自民黨高掛的競選標語,打出的口號之一是「帶給你有感的經濟再生」。但67歲的農民竹永卻表示,「我毫無感覺,因為我們農民只能勉強餬口而已」,因為肥料、能源及電價上漲,吃掉了他的獲利,他的兩個兒子都出外打工去也。
這兩種相互矛盾的景象,是石破茂首相的最大挑戰:如何確保日本全國經濟都能廣泛且持續復甦,而非僅限於某一些地區。儘管日本經濟復甦,但卻難以達成這項目標,這也正是前任首相岸由文雄下台的主因之一。
在剛剛落幕的自民黨黨魁選舉中,九位候選人都疲於因應鄉村衰落,人口不斷湧入東京等大城市這項難題。有候選人表示,台積電模式可以成為其他偏遠地區複製的範例;其他候選人強調觀光業,或鼓勵企業及學術機構遷往鄉村。所有候選人都認為必須設法提高生育率,但少有人提出嶄新或急進的手段。
如果經濟復甦範圍無法擴大,可能使日本陷入「雙軌經濟」模式,結果是資金及人口更加集中,企業愈來愈難找到充足的人力及獲得充分的服務;目前即使是東京及其他主要城市,也都出現這種現象。
日本人口從十多年前就開始萎縮,且每年持續減少約60萬人;人口流失加上投資不足,已使全國的城鎭及鄉村明顯衰落。近年來雖對外國人稍稍開放門戶,但擴大永久性移民仍是政治上的一大禁忌。
熊本市便是呈現出經濟良性循環的城市之一,勞工薪資、消費及物價全面上升。新進駐的企業包括Japan Material會社,對台積電供應晶片廠專用的氣體;該公司已在熊本雇用約160人,包括來自日本其他地區的員工,並提高薪資;從該公司到台積電廠區的整條路上,隨處可見酒吧、餐廳及附近泡湯勝地的廣告看板。
熊本的戰略重要性也因而提升。台積電在熊本建廠,已深化日本對台關係。日本擔心共軍侵台,因而將於2028年使國防預算占GDP比率從1%提高到2%,且岸田文雄一再警告俄烏戰爭可能成為亞洲發生類似衝突的前兆。
熊本是日本自衛隊在西部地區的總部所在地。在新增的國防預算中,一部分就用於在熊本基地部署反艦飛彈。熊本大致位於東京到台北的中點;一旦日本被捲入區域性戰爭,熊本基地可能扮演重要角色。
開放腳步 復活景氣
熊本縣知事(縣長)木村敬認為當地經濟趨於繁榮,有助於緩解生育率下降,以及年輕人口外流到大城市等問題。如果居民對未來更懷有熱情,就更可能成家及留住。再者,熊本市半導體供應鏈產業能夠成長,所產生的效益終將會擴散到縣內經濟較為弱勢的地區。當地金融團體預估,到2031年期間,晶片製造計畫將能帶來約800億美元的經濟活動。
但距離台積電廠區不遠的和水町卻瀰漫著悲觀氛圍。當地約9千名居民中,約40%都是65歲及以上的老人;去年有188人往生,只有44名嬰兒出生。町長石原表示,他並不期待日本的新領導人會使情況改變多少。他指出,「沒有什麽令人印象深刻的政策,且沒有多少措施當真能夠直接落實到鄉村」。
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熊野英生表示,日本各黨派政治人物對於人口減少等結構性問題,迄今仍未推出任何立即性的解方。台積電熊本廠對地方經濟有益,但影響有限;「全國都需要有類似經濟效果的案例,才真正能夠活絡國家經濟,這是非常重大的挑戰」。
全日本有744個市鎭都與熊本的美里町一樣,因為人口減少而面臨滅絕的風險。
(摘自2024/10/14經濟日報)